陆云骁看着明显动了怒火的女人,抿了抿唇,平淡的开口,“你不觉得,余厌失忆,并不是一件坏事吗?”
白悠看着陆云骁,忽然笑了一下,似乎他说了什么很可笑的话,但是眼里并没有半点笑意,眼眸寒凉如冰。
“首先,余厌不是失忆,是被催眠了!陆先生,请你分清楚故意和意外这两个词的区别,司宥礼让余厌失忆,他想做什么?想把人糊里糊涂的栓在自己的身边一辈子,就像是一个活死人,无喜无悲吗?”
这话说的有点过了,陆云骁看着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怒火的白悠,连忙大步迈过去,在她身旁坐了下来。
试图和她认真交流。
“小希,你冷静一点,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的,余厌是被司宥礼催眠了。可如果他不催眠她,那她可能连活下去都难,更何况变成你今天见到的那个脸色红润的余厌了?”
白悠狐疑的看着他,凉凉的问道:“说清楚,什么叫如果不催眠,她就活不下去?!”
陆云骁看了她一眼,提前要了一个保证,“我说了,你不许生气,也不许和我冷战。”
白悠给了他一个你说吧的眼神,然后陆云骁就默认白悠是答应他的要求了。
余厌的事情,已经过去快五个月了,这期间发生的事情还挺多的,但是给白悠说,还是很简单的。
陆云骁简短的概括了一下,然后就开口了。
“余厌的父母去世了。”
一句话,白悠的脸色已经变了,那是震惊加意外。
陆云骁没有给她缓冲的时间,紧跟着说道:“她父母去世后,她亲自认领的尸体,尸体是被大火烧过的,她看了尸体,受了刺激,手术室里死里逃生之后,就变成疯傻的样子了,司宥礼也不想催眠的,只是她的情况太严重了,如果不催眠,她就算清醒过来,也可能精神分裂,多种精神疾病都有可能迸发,司宥礼赌不起,所以催眠了。”
“之所以四个月没见她,就是因为她在国外接受治疗,瞒着你。也是为了你好。”
白悠眼泪,就那么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,胸口好像开了一个洞,呼呼作响,风灌进去,刺激的她生疼,鼻头酸涩,眼泪真的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,一颗接一颗。
陆云骁一开始就猜到了她要是知道余厌的事情。肯定会难受。
所以她哭成这个样子,他也不算意外。
不过这人哭起来,没有声音也没有言语,就那么不停的落泪,脸色惨白。
哭正常,但是哭成这样,肯定是不正常的。
陆云骁伸手抹掉了她的眼泪,把人拥入怀里,安慰道:“当初不想让你知道,就是害怕你难受,可是如今事情都过去了,你还哭的这么惨,这让我很怀疑,把这件事情告诉你。到底是否正确。”
白悠很难受很难受,她觉得自己可真不是个东西,自己的好朋友痴痴傻傻,陷入失去父母的巨大沉痛中,可她在国外跑来跑去,玩的不亦乐乎。
明知道陆云骁不让她通电话是不合理的事情,可那个时候的她,被陆云骁的甜蜜攻势给彻底的迷住了。
刚刚互通心意的两个人,感情火速升温,她真正意义上确定了自己的后半生,觉得自己有了一个归属,激动的无以复加,沉迷玩乐,对其他的事情,没有半点兴趣。
可是在她确定自己的归属的时候,余厌却连家都没了。
那个时候的她,得有多无助和痛苦啊,身边连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。
她不是没有学过心理学,自然知道人的情绪极点在哪,到底是怎样的痛苦,才会让她把自己弄的疯魔。
……
夜晚,陆云骁推开卧室的门,里面依旧一片黑暗。
已经七点多了,冬季天本就黑的早,此时早已陷入黑暗中。
卧室一盏灯都没有开,自然是黑的彻底,说是伸手不见五指,都不为过。
他脸色沉了沉,啪的一下,打开了灯。
白悠陷入黑暗的时间有点太长,灯猝不及防的打开,刺眼的光线一时半会适应不了。
难耐的闭了闭眼,缓解了一下过于明亮的光线。
白悠还坐在阳台上的单人沙发上,双腿蜷缩,牢牢的护在胸前。
陆云骁蹙了蹙眉,脸色有点过于阴沉,从她得知余厌的事情之后,已经在那坐了一整天了。
从昨晚知道这个事情之后,就一句话都不说了,明明昨晚除了冷战,和他不交流之外,还是正常的休息的。
可是当他睁开眼的时候,她就在阳台那边坐着了。
穿着单薄的睡衣,也不开灯,当时她的身影透着黯淡天色传来的时候,他真的被吓到了。
他憋着火刚走到她身边,还没来得及动手把她拉起来,就听到她冷漠到极点的声音。
“别碰我!”
他的手,就那么僵在了半空,他碰了碰她的衣服,不是冰凉彻骨。
那就证明她出来没多大一会,不然按照现在的天气,坐在阳台上,冷气早就包裹了她,衣服怎么可能还透着余热。
这一个认知,让陆云骁的脸色多少好了一点,当时想着,她可能还因为他瞒着余厌的事情,和他闹别扭,不想搭理他。
每个人都有情绪不好的时候,陆云骁知道这一点,所以他不逼她,他想安静一会。那他就给她时间,让她安静。
他临走的时候,嘱咐她,不要长时间待在阳台上,这个天气,身体受不了,她没回复他,他又下去和佣人说了一下,把早餐热着,等她下来用。
今天公司有重大合作,他中午不回来,一忙就忙到了天黑。
回到别墅的时候,才知道这人一天都没下来,也没吃任何东西。
心里不由得憋了一团气,快步上楼,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,单人沙发里的人,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,单薄的睡衣还套在她的身上,但是一天过去了,睡衣不可能还透着余热了。
陆云骁走到她身边,脸上已经有说不出的冷意。可是碍于她还在气头上,又不能说重话,只得把脾气忍着。
冷着声音说道:“洗漱吃饭!”
沙发上的人,终于有了反应,眼眸闪动,蜷缩在胸前的腿也终于舍得放下来了。
可是因为长时间保持这种动作,她的双腿早已麻木了。动起来的那一瞬间,腿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。
看她难耐的样子,陆云骁终究还是心疼了,也不管她还是不是在生她的气,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来放到了床上。
大手摁在她的腿上,加重力道的揉着,缓解她的酸楚。
“我知道我瞒着余厌的事情惹你生气了,你气我恼我,我认,但是你别拿你自己惩罚我,你知道的,我舍不得。”
最后一句话,说的温柔又心疼。
她性子倔,他是知道的,她重情重义,他也是知道的。
可是他没想到余厌的事情,对她的刺激这么大。
第一次,他开始反思,帮着司宥礼瞒着她,是不是真的做错了。
陆云骁的手掌,就那么按在她的腿上,帮她揉着腿,骨节分明的大手,好看至极。
白悠就那么看着那双手游走在自己的腿上,缓缓开口,“原来保持一个动作,长时间不动,是这种感觉。浑身僵硬,思想放空,就像是活在了没有昼夜区分的天地,浑浑噩噩,这就是痴傻之人,发呆时候的处境,尝试一下,原来这般难耐。”
轻到极点的声音,让陆云骁不知道这话是对他说的,还是自言自语的。
话的意思不难懂,在她话落的瞬间,陆云骁就听懂了她到底在说什么。
昨晚,他告诉她,余厌痴傻的时候,情况更严重,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,能待一整天,无论是谁说话都不理,司宥礼是真的没有办法了。才想到催眠的。
他没想他说的话,没让白悠理解理解司宥礼,反而让她把念头动到余厌的身上去了。
所以她今天在阳台坐了一整天,不是为了和他怄气,而是为了单纯的体验一下余厌痴傻时候的状态。
这个认知,让陆云骁又气又恼,气她做出这么离谱的事情,做出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。
恼自己不应该忙了工作,疏忽了她,明明知道她的性子,知道她肯定因为余厌的事情,和他闹着别扭,不会听他的话好好照顾自己。
任由她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。
摁在她腿上的力道。不由得加大了几分,连带着语气,也透着说不出的怒火,不过因为隐忍,不太明显。
“她因为父母过世,受不了打击,变成痴傻人,你也要惩罚自己,变成一个痴傻人是吗?那我以后,是不是也要像司宥礼那样,守着一个痴痴傻傻的人?!”
白悠抬头看了他一眼。用不知名的语气说道:“你也像司宥礼那样,给我弄个催眠?”
陆云骁:“……”
听出来,这人变着法的讽刺他们呢。
陆云骁皱了皱眉。不认同的看着她,试图讲道理,“小希,你讲点道理好不好,余厌的事情,你设身处地的想想,催眠真的就是不可饶恕的吗。你看看如今的她,脸色红润,气色比以前好了多少,让她想起以前的事情,对她来说,真的就是一件好事吗。你是希望她守着以前的那段痛苦记忆,痴痴傻傻,最终精神分裂,在精神病院过一辈子吗?”
白悠抿了抿唇,不说话了。
事实上,她当然不希望余厌变成陆云骁说的那样。
好好的一个人,要是成了痴傻,那多可惜。
不是接受不了她忘记以前的事情重新来过,只是觉得,这样的忘记,未免太过刻意。被别人特意设计的忘记,和意外的忘记,是完全不一样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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