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宴清坐在后座闭眼想了很多。
前几天冯一宁的话还在他耳边回荡。
松子和冯一宁去他公司那天，松子是满脸怒气走的，冯一宁则是心疼着走的。
他送两位长辈到公司楼下，松子一句话没跟他说就上了车。
冯一宁在上车前，拉着郑宴清的手说了一句话。
她看着郑宴清的眼睛，眼眶微红。
“儿子，总是要共患难，才能真正确定两个人的心意。你现在遇到挫折，就把晓君推远，这也是对晓君的一种不信任。妈妈问你，如果你们俩的情况调换过来，是晓君的腿受伤了一直好不了，你会离开她吗？”
这是毋庸置疑的事，他肯定是不会的。
如果是苏晓君受伤……不，还是不要了，他不敢想象苏晓君受伤后他会有多心疼。
还是这样好，至少那些罪是自己再受，只要苏晓君健健康康的，这就很好了。
郑宴清丝毫没有意识到，自己已经避开了冯一宁问他的问题。
但他心里也绝不会有其他答案。
苏晓君受伤也好，不能说话也好，不管她变成什么样，只要自己是个正常人，就永远不会离开她。
柯斌将车开回大平层的地下车库，往后视镜看了一眼，郑宴清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，像是睡着了。
他也终于放松了下来，解开安全带伸了个懒腰。
“这叫什么事儿啊，我就看你俩能别扭到什么时候。”
说完，他还做了一个瘪嘴的表情。
“以后说别人坏话，记得找个没人的地方。”
郑宴清突然开口，把柯斌吓了一跳，屁股都离座位了。
“郑郑郑……郑总，您没睡啊？”
他的声音都止不住颤抖，郑宴清连眼睛都没睁开，沉声道。
“我要是睡着了，你是不是还打算多说我几句坏话？”
柯斌紧张的砸吧了一下嘴唇。
“不是，没有，怎么会呢？”
否认三连，证明他说话的真实性，但郑宴清根本不信。
“帮我取轮椅吧。”
郑宴清没有再追究，柯斌如蒙大赦，喊了声好嘞，就屁颠颠跑后备箱取出郑宴清的轮椅。
……
苏晓君晚上睡得很早，模模糊糊之间，她感觉自己身处在大马路上。
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车流，她站在马路中间，连跑到马路边上的机会都没有。
那些车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，到了她身边也是呼啸而过。
苏晓君的头发被吹得贴在脸上，看不清东西，等她费劲拨开眼前的头发时，突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。
郑宴清就站在对面，右手操控着轮椅，缓缓朝自己这个方向开过来。
两边的车辆还是来来往往苏晓君瞬间紧张地瞪大了眼睛。
“不，阿清，不要过来，车太多了危险！”
苏晓君拼命大吼，可郑宴清就像是听不见一样，还是往这个方向走，甚至轮椅下面的轮子转动得越来越快。
“不要！快回去！不要过来！”
苏晓君拼命阻止，可郑宴清此时已经把轮椅开过了一条车道。
怎么办，怎么办？苏晓君的大脑飞速运转着，郑宴清这样肯定会被车撞到的，轮椅有限速，自己跑过去护住他可能还会快一点。
心里想着，苏晓君的脚已经踏了出去。
可身边的车却突然多了起来，一辆接着一辆，根本没有她冲过去的机会。
郑宴清还在旁若无人地往这边走，苏晓君心里都要急死了。
“郑宴清！回去！”
她再也忍不住崩溃大哭了起来，可郑宴清的表情还是没有任何变化。
“郑宴清，阿清，我求你，快回去……”
她还没说完，郑宴清所在的车道忽然冲出来一辆车，车速极快，苏晓君眼看着那辆车飞奔而来，郑宴清却突然停下了。
他就停在马路中央，直直地看着苏晓君，甚至脸上还带着微笑。
“不要！”
车往郑宴清的轮椅上撞过去，郑宴清瞬间飞出去十几米远……
“不要……不要！”
苏晓君猛地睁开眼睛，额头上都是冷汗，身下的床单都被汗浸湿了。
意识到是自己在做梦之后，苏晓君闭着眼睛长舒了一口气，又深呼吸了几下。
她坐起来，看向忘了关的落地窗，窗帘正随风飘荡着。
没一会儿，她房间的门就被敲响。
苏晓君走上前打开房间门，黄阿姨一脸担忧地站在门外。
“晓君，好孩子，你怎么了？刚才我在客厅收拾，听见你大叫了一声……怎么流这么多汗啊？”
苏晓君摇摇头，但脸色并不十分好。
“我没事黄阿姨，很晚了你别收拾了，回去休息吧。”
黄阿姨点点头。
“诶，我是准备回去的，你真的没事吗？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？”
苏晓君勉强扯出一个笑脸。
“真的没事，只是做了个噩梦，我也要回去继续睡觉了。”
黄阿姨这才放心关上门回了对面休息，苏晓君看着静下来的公寓，心里突然空落落的。
这段时间，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安静的一个人的日子。
但没想到，这么多天了，她还是会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感到恐慌，甚至做噩梦。
明明之前在国外也是自己一个人，她心里一点都不害怕，有的只是对家里的思念。
可跟郑宴清一起生活了几个月，再回到安静的地方，她却怎么都无法再静下心来。
苏晓君回到床上，缩进被窝里，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。
以前一直知道物质上的由奢入俭难，没想到现在精神上由奢入俭也挺难的。
之后她没怎么再睡，睁眼到了第二天早上。
天蒙蒙亮的时候，她就起床了，洗漱好后，给自己泡了一杯黑咖啡，坐在书房打开灯，开始看起书来。
看专业书总是能让人快速静下心来。
苏晓君一看就忘了时间，等抬起头来的时候，外面的阳光已经飞过了东边的岳麓山，高高挂在天上了。
黄阿姨敲了敲书房的门。
“九点了，我看你卧室没人就知道你在书房，来我给你煮了虾仁儿馅儿的饺子，快来吃。”
苏晓君点点头道谢，刚起身走到餐厅，客厅的大门就被敲响。
黄阿姨走到门边一开门，冯一宁和松子先走了进来。
“姑姑？姑父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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