煜朝民风淳朴,也不存在什么父母在不分家的说法。
再者一大家子人眼看着房屋都住不下了,没必要还非得挤在一块过活。
姜父兄弟几个感情自然也深厚,分家都是规规矩矩公平的很,没有那些阴私窝囊的小心思,顺顺利利的都分了出去。
两个老人原本是说由各家轮着照顾,姜老爷子不乐意,嫌闹腾。
再者自己老妻有些时候,总是拎不清的寻着儿媳妇就是教训。
于是他索性自己带着老妻在老宅子过,省的凑在一起成天叫嚷,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让小辈们一道去老宅过节。
此时姜禾一家早已分出来过了十二年,分家那会姜禾也才四岁。
老宅的日子过得虽然吵闹,但记忆里也还算温馨。
话说回来,姜禾将蒸笼在堂屋的桌上放下,去侧屋的书房唤正在温书的父亲和弟弟吃饭。
要非得说姜家和其他村户人家的房子有何不同,那大概就是屋子盖的大些,敞亮些,还有一间小书房。
姜家的土坯房除去姜父姜母住的上房以外,两侧还各有两间房。姜禾和姐姐在西厢各一间房,东厢弟弟姜木一间,另一间当做书房用。
此时正值农忙时节,村学早已放了假。姜父无事可做,便只得每天早上抓着姜木督促他学习。
姜木年仅八岁,正是坐不住的时候。听见姜禾的声音立马从椅子上滑了下来,一溜烟的窜到门口,回过头还冲父亲眨眼睛。
“爹爹,我们先吃饭吧。”
姜父无奈,放下书起身理了理衣衫。
“你要是同我论题时也有这机灵劲,为父方才心甚慰已。”
姜禾闻言忍俊不禁,“爹爹就是太惯着小弟了,这才让他老是同你顶嘴。”
自家爹爹从小埋在书堆里,浑身都是一股子书生的儒雅气,平日里脸一黑勉强能唬住学堂里的皮猴子。
可自家小弟早已摸清了爹爹的性子,平日里就爱从一些刁钻的角度去回答爹爹出的论题,老是惹得爹爹跳脚同娘亲告状。
一家人在饭桌旁落座,姜禾才突然想起来,同一家人说道:“方才我回来的路上去老宅看过了,娘亲同我说祖母身子已经大好,确是不肯放人,昨日夜里被祖父训了一顿,大约今日午时就能回来了。”
两个月前姜老太太出门被门槛绊了一下,摔了一跤躺在地上动弹不得。
吓得几个小辈连忙去请郎中,郎中看过后说只是扭了脚,开了药修养半月有余就好。
可姜老太太不依不饶,非得说自己哪哪都不舒服,硬是要四个儿媳妇去身前伺候着自己。
这都过去两个月了,四个儿媳住在老屋不眠不休的轮流伺候着,她还是一不称心就寻了理由天天叫嚷。
起初姜老爷子是真的心疼发妻,想着他受了伤确实需要人照顾,可拖了两个月,老妻骂人的嗓门越来越有劲。
他想着应该是恢复的差不多,了所以夜里便同老妻商量着放几个儿媳归家。
毕竟几个儿媳住在这里,老妻是舒坦了,可他却多有不便。
谁知话题一开,老妻便哎哟哎哟的叫唤起来说自己这里不舒服,那里不舒服。
一副死活不放人的样子气的他瞬间黑了脸。
日夜相处了几十年,他甚知妻子的性子,黑着脸将她好一通训,她才答应放人。
姜父闻言点了点头,自己虽然心疼妻子,却也不能忤逆亲娘。
原本几个弟兄都说要亲自去照顾,可亲娘黑着脸说几个糙老爷子哪里知道怎么照顾人。
她一副摆明了要为难几个儿媳的阵势,好在老父亲还在家中坐镇,媳妇除了耳朵里听些不干净的,母亲也不敢太过为难她。
如今即将麦收,就是母亲再不放人,自己也要寻了由头去将妻子接回来的。
早饭过后,一家人各自忙碌起来。
姜父虽然是个读书人,可该干的农活也没少干。饭后便带姜木背着背篓,拿着镰刀下地去了。
里正早早的就开始在各家门前吆喝着该下地收麦了。当然,这些话其实主要是说给村里那些懒汉的。
每年播种到收割时,里正总是得拎着一根盘摸的油光水亮的棍子上那些人家里问候一番,他们才肯出门干活。
早饭过后,有人群三三两两的从自家院子里出来,拎着农具直奔自家的麦地。
今年气候好,没有天灾也没有虫害,地里的庄稼格外的饱满。
姜禾还在院子里收拾早上刚割来的野菜,把它们洗好阴干表面的水分。
前些日子祖母念叨着要吃野菜饺子,嘴上说着却又不让几个儿媳动家里的肉。
姜母想着自家也许久未曾开过荤,就让姜禾采了野菜,买些肉,回头包了饺子送一份去老宅那边,自己家也留些尝尝。
姜苗洗了碗筷,摸出半吊钱给姜禾,“你去朱大叔那里买些肉回来吧,算算时间他应该也从镇上回来了。”
姜禾在围裙上把手上的水渍擦干,解开身上的围裙,应声接过那串铜板。
朱大叔是村里的屠户,每天早上驾着牛车走半个时辰的山路去镇上卖肉。听说已经攒够了钱准备在镇上开间铺子了。
姜禾家在村子中央,朱大叔算是外来户,房子盖的比较偏,在村尾。
姜禾走了一刻钟才来到朱家的院门前,许是位置比较偏,院墙盖的足有一人高。
她扣了扣门环,半晌才有沉稳的脚步声响起,厚重的木门被拉开。
姜禾站在阶下挎着篮子往兜里掏那半吊钱,头也不抬的就道:“大叔,我昨日在你这定的两斤猪肉……”
她一边说一边把那半吊钱递过去,抬眼一瞧却愣住了
这,这人……
眼前站的哪里是什么朱大叔,分明是一个魁梧的汉子,他一身粗布短打的衣衫,手还扶在门上,手臂上的肌肉肉眼可见的紧实,肌肤像是小麦被炙烤过后的褐色。
姜禾看他那双深邃黑沉的眼眸盯着自己手里的铜板,忍不住后退了半步,却忘了自己正站在台阶上,险些摔了下去。
她拼命稳住身形,站直了身子,有些尴尬的开口道:“咳咳……我……我来找朱大叔,昨日我在他这里定了两斤猪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