宿六琳是个仔细的人,她仔细翻看了白沫的记忆,确认过这纺织厂是她家的产业之一,只是破产后,已经倒闭了,如今也不知道是谁经营着。她沉思了一会,跟上了人群去了村口。
村口正热闹着,哪家女人不想去那天蓝纺织厂,一来厂里包三餐,餐餐有肉,二来男人们也愿意自己媳妇去女工,能贴补家用。却没等宿六琳挤进去,哐当一声巨响,把人群给震得齐齐后退。
宿六琳定睛一瞧,竟然是一个女人被踹翻在地,五大三粗的男人揪着她头发就是往地上撞,女人在地上奋力挣扎着,又哭又喊说着求饶的话,男人只管嘴里骂着小贱人,拳拳脚脚没轻没重的落在女人身上,痛得她不断惨叫。
围了一圈的村民其中有人劝道:“李老三,你媳妇马上给你打死喽!”
李老三可不管不顾,逮着女人往死里打。
看他打的狠劲,也没人再劝他。女人疼得地上翻滚,滚过坑坑洼洼的石子路,破棉袄实在短小遮不住女人的身体,露出了一大块肚皮。
围观的女人为她感到羞耻骂她不要脸,男人们倒是三五成群哄笑起来,什么下流之词毫无遮掩对着地上的女人说出来。
她抽搐两下,地上的石子蜿蜒出一道血痕。
倒也有看不下去的,连连招呼着李老三老娘过来,李大娘一听孙子流掉了,慌慌张张杵着拐杖赶到村口,一见地上的血痕,当即涕泪横流,骂道:“不争气的赔钱货,我的孙子呐!”
宿六琳在村民喊出那男人是李老三时就往后躲了躲,李老三的媳妇和她一样是买的。但和她不一样,这个女人刚强不屈,被卖到这里来多次逃跑,弄得李老三一家费了好大精力抓回来。如今嫁给李老三已经十个年头了,生了三个孩子,女人也自此没有逃跑过。
李老三家里穷的叮当响,三个孩子常常饥一顿饱一顿,宿六琳想着她应该想去做女工补贴家用所以才会出现在这,谁想竟然被打的活活流掉孩子。
天蓝纺织厂的人也不想多事,说了明日再来,就先离开了。
宿六琳也准备离开,这时有个人忽然喊住她:“白茉!”
宿六琳回头认出来是一起被拐的一个姑娘芽芽,她欣喜道:“是你!你竟然也在这个村子!”
芽芽显然也很高兴:“那天你走后,我就知道你在这,还想着哪天能碰见你嘞!”
宿六琳问:“你现在怎么样?”
芽芽勉强道:“比那个地上的好点。”她又问:“你嘞,你怎么样现在?”
宿六琳笑着说:“我还行。”
芽芽不相信,她小声说:“你就别和我整虚的了,刚嫁给李正祥时我跑了两次。李正祥的脾气全村都知道,性子好。就这样性子好,第一次逮回来三天没吃饭,第二次逮回来打了一顿,到现在才被放出来。更何况那李毅国?”
宿六琳回忆起今天中午饭菜热气之间李毅国柔和的眉眼,还是开口道:“其实他还行啊……”
芽芽把宿六琳上上下下仔细打量打量,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过得不错的样子。脸蛋不像她一样蜡黄,红扑扑的,袄子也塞着扎实的棉花,不像她的袄子薄薄的。
芽芽心头涌起强烈的不满与嫉妒,为什么一样是被买走,她却能有这样的待遇?当下她压住这种情绪,眼睛一转,计上心头:“白茉,你不是说想回家吗?我有个回家的好法子。”
宿六琳问:“什么法子?”
芽芽说:“你知道今天天蓝纺织厂招女工吧,等他们下次再来,你就跟着他们走。他们的厂离城镇近,你趁机跑出去找人救你,也把我们救出来。”
宿六琳皱眉:“我?”
芽芽点头:“是啊,你去报名女工,到时候到了厂区再跑出来岂不是简单?到时候你就能见到你的家人了!”
宿六琳还没来得及回复,芽芽一拍脑袋着急道:“到点了,我要回去给我男人烧饭了!”
“这件事就拜托你了白茉!”
等到傍晚李毅国回来,宿六琳便向他打听起李老三媳妇的事,李毅国叹一口气,不愿意多提,只说着已经带回家了。
宿六琳又问起来李正祥的事,李毅国这个倒仔仔细细说了,提到李正祥买了个媳妇这事,宿六琳接口道:“芽芽么,我认识,我今天还遇着她了。”
李毅国看向她。
“我们是一起被卖的,我也没想到她也卖这个村子里来了,真是太巧了。”宿六琳说道:“不过听她说她被关起来了,最近才被放出来。”
李毅国忽然想起来白日外出,在地里遇到的女人,瞧着面生。那会他和李鬼头几个在正在灌水喝,她来找的李鬼头,临走前这女人回头看了他一眼,眼神奇怪,想来就是那芽芽。
宿六琳继续说道:“我们聊了好一会,她喊我去厂里上班来着。”
“什么?”李毅国皱眉:“去厂里上班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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